楊氏應了一聲，心中卻依舊一酸，她只是個妾氏，就連親生的兒子女兒想見面還得避開了人，生怕被人看見了說閑話，也省得太太拿此事來說她……

究竟何時，才能不用再看臉色過日子呢？！楊氏狠了狠心，看著女兒偷偷的避開了人離開的身影，暗暗起誓，以後，她一定要做這侯府的女主人……等兒子承了爵，她就能光明正大的想見誰就見誰了，再也不用避開了人。

楊氏雖心中這樣想，但過了一些日子，總不見韓驥到她的屋裏來，便有些坐不住了，打聽了才知道現在滿園子的人都在說冬梅受寵著呢，韓驥每晚必去，有什麽好吃的好用的，哪怕從外面帶了回來了，也第一時間往菩心院裏送……

楊氏這麽一聽，心就糾了起來了，只是面上卻還是不動聲色的笑著，心中暗想，難道將軍臨老來還要再來一次風花雪月？！難道不是只是看上她的身體那麽簡單嗎？！

楊氏心中忐忑不已，糾結不堪至極，天天聽著外面說著冬梅一時無兩的得寵，這一天，她終是坐不住了，便站了起來，與身邊的大丫頭翠玉道：“……走，我們到園子裏去逛逛……”

翠玉楞了一下，道：“姨娘，你真要去麽？！可是……會不會碰到新姨娘？！”

楊氏眉尖緊緊蹙了起來，怒道：“你想說什麽！？難道我還會怕她不成？！”

翠玉急忙嚇的跪了下來，她知道楊氏也一向是個厲害的，心計手段根本不亞於夫人，所以她服侍的也盡心的很，生怕引她不滿，但今天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了，說到楊氏的心病上去了，便急忙補救道：“……姨娘，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聽說那個新姨娘，最近挺張狂的，姨娘可不要吃了她的虧才好，聽說……”

翠玉知道若是自己不說個子醜寅卯來，鐵定要吃大嘴巴了，所以便很是緊張，還有些哆嗦的很。

楊氏擰眉怒喝道：“……有事就說，吞吞吐吐做什麽？”

“是，只是怕姨娘聽了會生氣……”翠玉小心的看了一眼楊氏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便小聲的道：“……只是剛剛聽外院的小丫頭們說了，這兩天新姨娘的月信來了……可老爺還是睡在了她的屋子裏……”

楊氏的臉沈了下來，怒罵道：“……下作的小猖婦，這種日子裏也要獨占老爺，也不怕那張嘴能不能受得住……”

聽她罵的難聽，翠玉便白了臉更不敢說了。

楊氏怒意沈沈，道：“……還有什麽，繼續說……”

“是……”翠玉嚇壞了，急忙道：“我還聽說原本伺侯在老爺外書房的巧玲現在在新姨娘身邊伺候，可好像與新姨娘不太對付，前天她倒茶燙到了新姨娘，還不肯認錯，新姨娘就哭了，後來老爺去了，看見了就……就心疼了，把巧玲給打了五棍子……”

楊氏一聽臉色更沈，道：“……巧玲怎麽到她身邊去了？！”

“聽說那天她正好在，老爺……就把巧玲指給她了……”翠玉低著頭道：“只是我聽說……巧玲好像一直不怎麽服氣，一直與新姨娘不對付呢，中間就忍著沒說，後來被燙了才……”

楊氏臉色沈到了底，怒道：“小猖婦，倒是挺有手段，哼……”

“底下的人都在議論巧玲是不是在老爺身邊伺候久了也有了什麽心思……”翠玉小聲的道：“……所以才看新姨娘不慣呢……”

楊氏聽了便不說話，翠玉一時間更是大氣也不敢出了。

其實翠玉的意思她明白，冬梅如此得寵，收拾一個巧玲還不是不費力的事？！況且巧玲也對老爺有意思。楊氏倒並不同情巧玲，反正有心思的丫頭，她都視為敵人，賤人。但想一想，又覺得冬梅的心思太可怕，不過有那種心計和手段爬上主子床的丫頭，能笨到哪兒去？！收拾一個巧玲能費什麽勁？！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還不用自己動手。侍寵而得驕啊。

楊氏真正顧忌的是哪怕巧玲以前在老爺外書房伺侯了多少年，說打也就打了，她楊氏也在老爺身邊多少年，兒女都有了，若是得罪了冬梅，只怕要把積了多年的老臉給丟盡了。

可不去看看，楊氏如何甘心？！可是，她也有所顧忌，生怕自己成了出頭鳥。若是真的與冬梅起了沖突，她還真的不知道老爺會幫誰，若是只顧著新寵，那她的老臉可怎麽辦？！被丟光了被人看笑話嗎？！

這如何讓楊氏甘心，所以一時間竟頓在那裏，步子也挪不太動了。

心思，真是千結百愁似的糾結起來，韓驥多久沒來了，楊氏都記不清了，她是對自己沒有自信了，如果對太太，她還真的不怎麽怕，可是對新寵，她不確定韓驥對那個女人有多少的愛，萬一真的觸到了他的逆鱗，這女人是她的新鮮的新頭好……

楊氏想著就不敢再想下去了，越想就越是燒心的慌。

她腳步一頓，就猶豫著跌坐了下來。

翠玉頓了頓，還是低聲勸道：“……姨娘，我跟著姨娘也多年了，也算是看著姨娘的公子和小姐長大的，不敢說有多忠心，但多少也是為姨娘著想的，姨娘的命運關乎公子和小姐以及我們下人的命運，所以請姨娘千萬要忍耐才好，現在園子裏人人避其鋒芒，連太太也……不敢強出頭，我看姨娘還是再忍一忍，小不忍則亂大謀啊，只要公子和小姐出息了，其它的都是虛的啊，姨娘這些年還看不清嘛……”

說的楊氏啞口無言，說實話她專寵多年，對韓驥真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異樣的感情，說愛情，並不太合適，也許是介於親情與愛情之間，夾雜了一點覆雜的情感。

她聽了翠玉的話真的是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姨娘萬萬要三思才好……”翠玉低聲哽咽道。

她說的很是語重心長，到底也是楊氏的心腹，楊氏也不想冷了她的心，便道：“……起來吧，地上涼，罷了，我忍著便是了。”為了兒子和女兒，切掉這不切實際的念想和嫉妒吧。

對韓驥，她是真的不該再有什麽念想了。她已年老色衰，還能指望回到當初的情意綿綿，春宵賬裏日光短嗎？！

罷了。

翠玉便謝了恩起了來，站到了楊氏身邊，楊氏拉住她的手道：“我知道你是個忠心的，一向也是為我著想，這麽些年也辛苦你了……”

“姨娘可萬萬寬心才是……”翠玉低聲道：“只要公子出息了，才是正理，其它的都是虛的啊……”

“你說的我都明白……”楊氏微嘆了一口氣，道：“辛苦你在外面打聽了，以後也多問問情況，知己知彼的好……”

“是……”翠玉應了一聲，又站在她身後幫她捶了捶肩膀，她知道楊氏一向不是個省事的，況且她有子女傍身，與一般的妾氏根本不同。所以更是小心，屋子裏安靜了好一會，便有小丫頭進來回道：“……姨娘，姑娘來了……”

楊氏一聽緊皺的眉頭才松了松，急道：“快請進來……”

她自己也已經下了榻了，笑著迎向了靈嬋。靈嬋看到她輕叫道：“……娘。”

“你呀，以後可小聲一些，別讓有心人聽見了告到了太太那，又得教訓我們倆了……”楊氏雖然這麽抱怨著，臉上卻是帶著笑意的。

“太太也不過是拿著雞毛當令箭罷了……”靈嬋笑著坐了下來，接過翠玉遞過來的茶，笑著道：“如今太太的日子可真的不順心的很，聽說今天又發了脾氣呢……”

“怎麽回事？！”楊氏便讓翠玉去外面守著門，以防有心人進來。

“……娘還不知道吧？！”靈嬋低聲道：“巧玲被打了，我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後來看出來一點苗頭來了，太太因著她被冬梅發作的事，氣的在院子裏發脾氣呢，巧玲是太太的人……”

“太太的人？！”楊氏有些納悶的道：“……可是她不是在老爺外書房伺候的嗎？！”

“娘可別忘了，太太管家多年，控制收買幾個人還不是簡單的事，別說老爺身邊的人，哪怕老太太和娘身邊也難說……”靈嬋笑著道。

楊氏一驚，但一想自己身邊的人的家人全被她控制在手裏，這倒是不怕的，便放了心，道：“原來有這麽一回事，不知道老爺知不知道？！”

“誰知道呢，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誰知道是不是老爺一箭雙雕的想借用新姨娘的手除去身邊的這個巧玲……”靈嬋低聲道：“畢竟巧玲是藏在底下的，這樣反而誰的臉面也不傷，可太太卻反應太大了些……”

楊氏低頭思索。

靈嬋卻冷笑道：“她的日子也的確不順心，管家權被二太太奪走，嫡子又受了重傷還在養著，家中又出了新寵，個個像個尖刺一樣的刺在她的心上，她能不發火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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